“这是哪?”
烟睁开眼,发现自己正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。那种黑暗,非常空洞,非常深邃,好似要吞噬掉所有的光,吞噬掉这个世界。
奇怪的是,他自身并没有发光,但他可以看清楚自己身体上的每一个地方,像在阳光底下一样。
“我记得我注射了‘阿瓦隆’……”他拍拍自己的脑袋,环顾了一下四周,无尽的黑暗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“好可怕,这能有个屁的‘阿瓦隆’啊。”他喃喃地骂着,心里想着真不该相信那个不老不小的管家。
回想起来,装着“阿瓦隆”制剂的针管贴近他的皮肤时,他就感到了一丝恐惧。那是面对未知的恐惧,他总有种不详的感觉,但却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迫使他完成了这股注射。
“啊好可怕好可怕,我怎么会答应着种风险这么大的事……真不该受了那个管家的刺激……我连他的底细都不知道…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傻啊!怎么就如他的鬼话所愿了呢?”他一边大声抱怨着,一边不停地看着四周,眼神仿佛想从那黑暗的深渊中找到一丝光,一丝希望。
如果在这,黑暗代表了绝望,那他就是深陷了绝望的泥潭,怎么也挣脱不出去。
这里总给烟这样的感觉。
“我的身体现在到底身处何处?如果那管家想将我带出令家,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,令家的防卫可以说是第一了……但是他想都可以悄悄的进来,又何尝不能出去?更关键的是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……”
他停止环顾,边走边低头沉思,“他之前叫我‘荼’,但看样子不可能是认错人。那我究竟是什么呢?”
“他之前还拿灯狠狠地照我,眼睛都照痛了…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”
“啊啊这个人也太神秘了吧?好麻烦呐……”
谜团越积越多,烟本来就很容易焦躁,这下真的让他觉得浑身燥热不堪了。
他无目的地在虚空里乱挥拳头。
“我这都摊上了什么事啊!”
烟已经开始无限后悔自己之前做出这样的决定了。难道他这么果断地答应下来还是因为自己觉得这样很酷吗?
“真傻啊……”他倒在了地上,仰面朝上,伸出自己的手,缓慢的翻来覆去。
“被丢进了这么奇怪的虚空,还什么理想乡‘阿瓦隆’……真是太可笑了,太可笑了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烟不知道自己的性情为何突然如此多变,也许是遭受了太大的打击,让他在绝望的边缘徘徊又徘徊。
“果然还是因为你吗?……”他笑着笑着,却轻声哭了起来,悲伤的眼泪又从眼角两边滑下去,被耳朵接住了。眼泪越来越多,直到变成失声痛哭。他这几天哭得太多了,但他仍然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。
“我好孤独……我好孤独……我不要待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!姐姐……云……”
烟悲伤到了极点,在这空无一物的地方他可以尽情地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脾气。这样总比他一直忍受着好了许多许多。
“这里真的……什么都没有吗……”突然这句话浮现在烟的脑海中,不知是潜意识的,还是刻意想到的,但是这句话,却让他冷静了下来。
“肯定还有出去的办法,对,还能出去,只要出去了,我还能够见到姐姐!”
他的思想也开始变得和小孩子的倔强一般,可是这很管用,至少,他现在开始振作起来。
他心中不断地念着姐姐的名字,疯了一般的闯来闯去,视线所到之地不放过一丝细节,他不愿意自己看漏了什么能从这里出去的关键。
时间好似已经停止了。
烟没感到累和饥渴,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找了多久,也许几个小时,也许几天。
最终,他身体放松下来,跪倒在了地上。
不行了,
完全不行了。
尽管他的身体并无劳累,可是他的心,其实早已累得支离破碎。
“那家伙对于这的描述……除了可能出不去之外……没有那一点是对的……”
烟开始放弃,绝望般的黑暗开始迅速地侵占他的身体。他的视线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被侵蚀,他已经看不到他的左手了,那里有的只是深邃的黑暗。
他慢慢闭上眼睛,这种感觉就像要睡着了一样,但他知道那是他要死了,可他从没想过死亡是那么温柔,同时又那么残酷。
“在死之前还让我体会到了躺在虚空里绝望的感觉……我的结局可真是惨呐……”
“躺着还挺舒服的。”
“躺着?”
“我是怎么躺在这里的?”
“这明明啥也没有啊,要说的话,也就脚下貌似又块看不着的地板……”
他猛然一睁眼。
黑暗从他身上褪去,他的身体又清晰可见。
“找到出去的门……那家伙是这样说的吧?可是这里有的也只有这块隐形地板了,难不成这还能是扇门?”
他敲了敲“地板”,很硬。他又伸手轻轻触碰它,它又给人以软床的感觉。
“怎么回事,这要怎么出去?”
他先前一直没注意,现在看来这“地板”原来那么神奇。
“它要是扇门说给谁谁都不信!”
烟无语了,不过他依然在思考打开这扇不确定的“门”的方法。
“是像这样?”他将身体正面朝下,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被硌着,而是“浮”在了虚空之中。
他尝试了很多方法,比如用手推,拉,甚至用整个身体去顶。但是那似地板又似床的东西就是没半点反应。最后他脑子一抽,待着自暴自弃的想法,试着用手模仿开门把锁一样的动作,顺时针随手往下一拧。
“咔嚓”
那么清脆的一声声响。
那是金属机关出发的声音。
是门开的声音!
门开了!
烟有些懵,但是大脑来不及让他想清楚就已经被兴奋的情感占领了,终于有出去的机会了!
他将门往里一推,接下来他看到的一幕让他这一辈子估计都忘不了了。
是光!金黄色的光!
似乎黑洞一样的黑暗也抵挡不住这光的锋芒,“门”里透过的这一束光,将先前的黑暗全部照亮。渐渐地,“门”消失了,于是整个世界都被这些金光照亮!
“阿瓦隆……”烟的嘴里颤颤地念着这三个字。
他太震惊了,难道这就是“传说中的阿瓦隆”吗?比管家形容的辉煌了不少啊?
出人意料地,“阿瓦隆”并没有财宝遍地,而是只有一个巨大的、看不出颜色但散发着万丈金光的盒子伫立在烟的眼前。
所有的金光,都源于那个一个盒子。它似乎很近,触手可及,可又好像无论怎样追逐也触碰不到它。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,但强烈好奇心使他动起了自己的双腿。
他也许一直在等这一刻,命运反转的这一刻。他也许伸出双手想要接住的,是命运反转后的结果。心中难以抑制的悲伤和愤怒莫名其妙地迸发开来,那种感觉令他抓狂,但却无法发泄。心脏像是被人从外面一层一层地剥到里面,鲜血不断地流出,却不能滴下来,结成血块再次堵在他心口。
“阿瓦隆啊……!传说中的理想乡啊!”他捂着心口,伸出手来,越走越快,慢慢地,他尽了全力奔跑起来。
“实现我的夙愿吧!我祈求您!”
在他喊出这句话的那一刻,盒子被打开了。更强烈的光使他几近双目失明,双眼不断地往外喷涌鲜血。
“你要什么,什么都行!只要能够得到我所穷尽一切所求之物,我什么都给你!”
他近乎疯狂地喊了出来,没多久,光的照耀使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。
一切,似乎到此结束了。
一切,似乎从这开始了。在这一刻,他,重生了。
冥冥之中,有一种难以辨认的声音出现。似哭泣,似悲鸣,像悼念一样,却有种神圣的感觉:
“追逐光的人,只需要注视着光,然后奉上自己的双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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